老藤葡萄酒的“枯木逢春”

在葡萄酒界，没有什么能比老藤美酒更引发众人争议的了。曾有人煞有介事地称树龄10年的霞多丽葡萄树为“老藤”；而一些酿酒师会认为这些葡萄树连酿酒都还不够格。我也曾见识身边一众骨灰级美酒爱好者对于百年老藤的好酒顶礼膜拜，认为这些酒的香味更为复杂细腻，陈年能力更强，不是常规的清新，而是有一种馥郁的矿物质味道，丰富而又深刻。而在另一撮酒评人眼里，这些枯朽老木早已丧失了酿好酒的潜力，那些残败的果实，充其量只能作为一瓶好酒中不起眼的配角。

人们态度截然相左的原因，首先是关于老藤的概念，究竟多老才能称之为老藤？前些年，中国的云南红曾经推出过“老树葡萄酒1968”，即1968年开垦种植的葡萄树酿制的葡萄酒，其树龄充其量只有40年。而这样的树龄在那些保存着完好百年老藤的澳洲和美洲葡萄酒产区，简直年轻得不值一提。然而，非要达到百年树龄才能冠以老藤的名号又确实显得太过严苛。早在19世纪70年代曾经肆虐全球的葡萄树根瘤菌，像一场瘟疫横扫了全球葡萄酒业，致使欧洲几乎三分之二的葡萄园颗粒无收。如今我们看到的重获新生葡萄树，都是病虫灾害之后重新种植且嫁接了对根瘤蚜虫具有免疫力的美国葡萄树。因此在欧洲除却西班牙杜罗（Duero）、意大利苏尔奇斯（Sulcis）的佳利酿（Carignon）等屈指可数的产区因躲过这场灾难还拥有一百多年的老藤之外，大部分地区的老藤树龄都在40年至70年之间。

　　关于老藤，国际葡萄酒界并未出台相关规定。于是多年来，人们大多依照这些约定俗成的规定去给老藤对号入座。而认死理的酒迷们，最终翻箱倒柜找到了只适用于澳大利亚巴罗萨产区的《巴罗萨老藤纲领》，在其中找到了该产区对于老藤的严格定义，根据这一纲领的说法，藤龄在35年以上的葡萄树方可被称为“老藤”；而藤龄超过70年的可被称为幸存老藤。100年的是百年老藤，如果到了125年以上，那就得称之为始祖老藤。在葡萄酒爱好者眼里，百年老藤的故事更多时候像是有趣的酒桌谈资。至于老藤究竟能否赋予葡萄酒更加丰富的滋味，还需要酿酒师、酒评人们再三的对比甄别。西班牙弩曼希亚酒庄酿酒师曼努·罗赞达是老藤美酒的拥蹙，“在西班牙杜罗地区那些超过120年历史的单一葡萄园，不仅能赋予美酒非常结实的单宁结构，而且有着巨大的陈年潜力。这些老藤根系可达5米之深，根茎穿过几层岩石带，汲取充足的水分和养料，还能把更多的矿物质携带到葡萄中。”而葡萄酒大师杰西斯·罗宾逊（Jancis Robinson）更将澳大利亚巴罗萨谷产区酿出好酒的诀窍归功于一个公开的秘密——那里盛产数量庞大的西拉老藤，数百年来完美地与当地风土融为一体。事实上在巴罗萨谷，现存最老的西拉可以确认种植于1843年，那里很多树龄超过90年的葡萄树以产量低、果实滋味浓郁而闻名于世。

　　坊间所口耳相传的关于老藤的出色表现的事例不胜枚举，但人们亦注意到，在法国波尔多的一些著名酒庄，老藤葡萄甚至没有资格参与正牌酒的酿造。担纲此重任的反而都是一些树龄更加年轻的葡萄树。在法国勃艮地，酒农们喜欢用拟人化的方式来描述自家的葡萄树并将它们按照年龄长幼，分为幼儿期、青年期、壮年期和老年期，并且坚定不移地认为青壮年时代才是它们出产优质葡萄的黄金时代。在勃艮地，部分一级葡萄园的霞多丽的树龄只有十年。为了酿出更好的夏布利，那些在葡萄园里生长了几十年的老藤通常会被年轻的藤条所替代，至于那些树龄超过55年的老藤，几乎都到了退休的年纪。

　　更具戏剧性效果的是，在美国加州以及意大利的托斯卡纳，许多名声显赫的好酒都产自浅龄葡萄树。譬如在1976年巴黎盲品会上击败法国震惊世界酒坛的加州鹿跃酒庄，该酒庄首次亮相时的酒款来自仅有三年树龄的葡萄树。尽管如此，葡萄老藤的不易得以及老藤葡萄果实的极低产量，使得百年老藤酒品的年产量最多也不过三五百箱。在国内，老藤美酒更是不多见。偶然面市的，单支酒的价格一般都在三千到五千元之间，更多出现在投资收藏领域。水涨船高的价格，使得葡萄酒爱好者们想要真正冲破“老藤崇拜”的樊篱似乎还不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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