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狂歌,这是盛唐留给最为深刻的一个印象,即使到今日,我们观看演绎盛唐故事的影视作品,总少不了饮酒诵诗的镜头;或者到西安去旅游,地上、墙上随处可见刻写着有酒的唐诗。
而说起盛唐的诗酒文化,我们最容易想到的,便是“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白。而李白的诗酒之中,记述最多的,且最能体现他豪侠气质的,就是胡姬酒肆。
比如他的《少年行》: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描写的是一群五陵公子在长安城、最热闹的商圈儿游玩,骑着名贵的银鞍宝马,春风得意,策马狂奔。
五陵少年,这个词儿在唐诗中经常出现。中唐白居易《琵琶行》里的“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晚唐杜牧《咏袜》的“五陵年少欺他醉,笑把花前出画裙。”这些诗文中记载的五陵少年有一个稳定的癖好,就是饮酒狎妓,因为他们是长安城的富豪子弟、少年游侠。
为什么唐代诗人喜欢用“五陵年少”这个词儿,来称呼这些人?因为西汉初年这五位皇帝的陵墓建成以后,朝廷下令迁徙了大量的富豪,来为他们守陵墓。从此以后,五陵年少便成了长安富少的代名词。
而上一个定都长安的统一王朝西汉,在这前五位皇帝的治理下,民殷国富、海晏河清。因此,以源自西汉的五陵年少代指唐朝长安的公子哥,不但很贴切,而且古趣盎然。
那么这些公子哥玩累了干嘛?笑入胡姬酒肆中。到外国人开的酒吧里去喝酒。
这个行为即使在当代,也很符合少年轻狂的调性,在唐代那更是如此。所以李白陛下的五陵年少如此,以酒颠诗狂著称的李白本人,更是如此。
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
细雨春风花落时,挥鞭直就胡姬饮。
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
所以有人说,李白的诗里,胡姬尤多。
其实也不止李白,唐朝早期诗人贺朝的“胡姬春酒店,弦管夜锵锵”,盛唐岑参的“胡姬酒垆日未午,丝绳玉缸酒如乳”,中唐元稹的“狮子摇光毛彩竖,胡姬醉舞筋骨柔”,晚唐温庭筠的“金钗醉就胡姬画,玉管闲留洛客吹”。这些酒诗给我们的强烈印象,胡姬酒肆俨然已经成为盛唐诗酒气象的一个表征。
不过,它跟十几年前风行的、偏好购买海外奢侈品的崇洋媚外,有着本质的不同,而是一种骨子里的文化自信。因为真正的文化自信,是开放,是包容,是一种基于国家强盛的民族自豪感。而天下物产,无论中外,都只是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参差多样、丰富多彩的消费品而已。而当国家不够强盛时,这种自信是难以建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