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已过,春节将至,除了丰盛的饭菜,和一曲动人的《难忘今宵》,节日喝酒是必不可少的项目。
对于一些不胜酒力又不得不喝的人来说,酒场如刑场;对于带着新年业绩和指标的人来说,酒场如战场;而对于一些所谓的“真朋友”,酒场如“情场”。
中国人的好客,在酒席上发挥得淋沥尽致。人与人的感情交流往往在敬酒时得到升华。中国人敬酒时,往往都想对方多喝点酒,以表示自己尽到了主人之谊,客人喝得越多,主人就越高兴,说明客人看得起自己,如果客人不喝酒,主人就会觉得有失面子。
而劝酒似乎是中国酒桌中的特殊文化现象,在拥有差不多文化语境并更注重前后辈秩序的日本,似乎也没有像中国一般如此的热爱劝酒。
为什么中国人这么喜欢劝酒?除去中国人的热情好客,酒桌之下权力与服从的深刻隐喻,推杯换盏间的交易、控制、对抗无疑暴露了中国人儒雅的酒文化中近乎野蛮专横的一面。
劝酒,是历史悠久的文化现象
中国的酒文化有着悠长的历史,逢年过节,人生大事都少不了酒的身影。新生儿降生,要喝“满月酒”,“百日酒”,生意开张有“开业酒”,公司赚钱有“分红酒”,甚至人死后,家人们在祭祀时,都少不了“酒”。
劝酒自然也不是最近才兴起的事物。
严格的说,劝酒源自于敬酒,而敬酒是宗法社会遗留下来的旧俗。敬酒是有社会等级区分的,臣敬君,子敬父,弟敬兄,下级敬上级,晚辈敬长辈等。敬酒首先是下对上的互动,相对没有强制性。但,上对下的互动,可称为回敬,或者主动敬酒,就有了很大的强制性意味。
最早的劝酒多来自于上对下的一献、一酢、一酬,尤其是由家过渡到国,就开始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和强权属性。中国历史上出现过无数政治语境下的劝酒案例,有的妙趣横生,但有些却异常残暴。
张飞爱喝酒,也爱劝酒,一日宴请众军官,酒满杯,菜上齐,吩咐到:“今日都要满饮!”,有一曹豹天生不爱喝酒,就向张飞求情,张飞便发怒道:“违我将令,该打一百!”,众人纷纷劝阻,张飞还是打了曹豹五十鞭。
同张飞粗犷的方式不同,刘表的方式比较内秀些,是用针扎。
曹丕在《典论·酒诲》中写道:“(刘表)又设大针于仗端,客有醉酒寝地者,辄以针刺之。”
你喝多了,我就用针把你扎醒,起来接着喝,可谓是十分好客了。
我们摆脱了封建礼法,却仍然没有走出劝酒怪圈
而到了今日,我们前脚踏入了21世纪,但是酒桌文化似乎还停留在封建王朝,劝酒似乎还是一种强权文化的折射,他模糊了公私界限,也磨灭掉了酒文化中的优雅。
当代自由平等之光并没有照射到酒桌上,酒依然是一种“政治液体”,绽放着强权主义、奴才文化和男权文化的“动人光辉”。
下属想要在领导面前说上一句话,得喝酒;
业务人员想要拿下一单生意,得喝酒;
女性想要融入酒局,打开话题,得喝酒。
如今的社交酒局上,虽然没有了封建社会的尊卑贵贱,但是人们内心对权力的追求和向往只增不减。很多劝酒者,不过都是在假借敬酒之名,做着“指鹿为马”的事情而已。
中国也不是唯一一个存在着劝酒现象的国家。日本人也爱喝酒,下班后公司员工常常去“居酒屋”喝一杯,日本人虽然不直接劝酒,但是如果一个男性同事不跟同事去喝酒,就会被认为是缺乏“团队精神”,从而遭到同事排挤。
图:日剧中的饮酒场景
而在韩国劝酒现象更是严重,职场中校园里,处处都存在着前辈对后辈的劝酒行为,每年喝死的人不在少数。
图:韩剧《重返十八岁》中电视台领导在对年轻女主播劝酒
在东亚地区普遍的劝酒行为成为一种文化,其背后是人情社会中高度强调的“身份认同”。
要和人建立关系,进入熟人社会,关键在于如何从“外人”变为“自己人”,而喝酒是最直白的信号发射,劝酒人再清楚不过喝酒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而正是喝酒人这种甘愿付出成本与代价的方式,让上位者获得了欢愉。
相反,如果喝的不够多没有付出任何的成本,那么在上位者看来就是“心不诚”,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正是因为如此,劝酒者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心态俯视对方,形成道德上的“优越感”,还美其名曰“考验对方”。
这种劝酒行为与其说是一种文化,不如说是一种源远流长的诅咒。
神奇的劝酒词,隐藏着神奇的逻辑
从上对下的强权压制回归到亲朋的酒桌,劝酒似乎更像是一种隐性PUA。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
“宁可胃上烂个洞,不叫感情裂条缝。”
“无酒不成礼仪,空杯不成体统!”
这些劝酒词你一定不陌生,这顺口溜二人转一般的小词儿流传甚广,但就其本身,不能仔细深究,因为你会发现,没有逻辑,就是劝酒词的逻辑。
熟人劝酒中,没有权力牵扯,更多的人就会开始用感情绑架你,把喝酒与人际关系紧密相连无疑是极其荒诞的,但是劝酒的意义就在于,说服你认同这种荒诞。
当你表示“我不会喝酒” 的时候,一句“我干了,你随意”就能轻易的把你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还有人更绝,“你不要喝,我敬你一杯!”,直敬到你不得不喝。
这时候的喝酒是一种实力的较量,是能力的比拼,话术的对抗,喝酒不叫喝酒,叫拼酒。
不要用糟粕侮辱“酒文化”
所以现如今,在一些油腻酒桌文化的荼毒下,一提到中国“酒文化”,不少人都要厌恶的皱起眉,但“酒文化”绝对不能简简单单和“酒桌文化”画上等号。
诗仙李白一句:“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中有不畏强权的桀骜;
李清照一句:“沉醉不知归处,尽兴晚回舟”中展现了古代女子尽兴饮酒后的娇憨。
其实喝酒本来就是一件美事,如美食家蔡澜先生说:
“喝到呕吐就比较低级,要喝到微醺,
快乐的灵魂飞起来,
这个就能享受喝酒的乐趣”
酒香君希望,各位易友在喝酒时,能够摘除长久以来被套在酒上的标签,交换的酒杯,本就不该有交换的利益,干的掉的是杯中酒,干不掉的是尊严。
让市场回归市场,让家庭回归家庭,让喝酒回归喝酒。
毕竟,喝酒本就是一件快乐而轻松的事情。